科创板首日涨幅纪录又被刷新。
7月9日,被称为“量子通信第一股”的国盾量子(688027.SH)上市,发行价每股36.18元,开盘价高达280元,盘中最高时竟冲至399元。
也就是说,如果股民能幸运中上一签(500股)新股,且卖在最高点,大概就能赚到18万元。这相当于不少人一年的工资收入。
提及量子,大家最先想到的可能是去年那场“量子波动速读”骗局,孩子们以几秒每本的速度翻着书页,老师笑着对家长解释,“只要精神足够集中,文字就会通过量子波动形成图像,映入大脑”。
“遇事不决,量子力学。”量子似乎就是个“玄学”,用来抬高身价的概念。
然而,当散发着科学光芒的量子照进现实时,这是真材实料,还是炒作吹捧?
01
当魔幻照进现实
所谓“量子”,就是最小单位的物理量,是一个用来描述微观世界的概念。
爱因斯坦、薛定谔、波尔、狄拉克等科学大佬的工作都跟此有关,并且他们还兢兢业业地建立了一套关于量子力学的理论。
正是因为这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,使得量子跟“凡人”之间,如同隔着一条银河。
如今,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科学光芒的概念被搬上了资本市场。贴着量子标签的国盾量子刚一上市就乘风破浪,直接顶破了科创板涨幅的天花板。
只是,我们透过该公司的财务数据,似乎看不到太多亮点。
比如公司的营收和净利润,已经连续两年下降,季节波动性又强,整年的净利率虽然在20%左右,但是2020年一季度净利率为-574.03%。此外,公司的资产周转率也在0.2倍徘徊。
这样的业绩,居然上市首日就能拿到10来倍回报。国盾量子的产品,是什么神丹妙药?
招股书显示,公司提供通信相关服务,其中产品和技术在2019年营收中的占比分别为93%、7%,其产品售价在30万元/台左右。
众所周知,在某些特殊行业,有些机密消息需加密后传输,传统的密码产品可能会被物理入侵攻击。但如果通信双方可以通过一个产品拿到随机、安全的密钥来加密、解密消息,安全性就能倍增。
国盾量子就是这种产品和技术的提供方。其核心产品为QKD产品(量子密钥分发产品),就是将QKD发射机、QKD接收机分别给到通信双方,让两者进行密钥交换。个中原理就是用量子纠缠来保证通信安全性。
鉴于设备和应用方向的特殊性,公司的产品现阶段是卖给国家及地方政府推动的骨干网、城域网等量子保密通信网络建设项目。局域网是几台计算机连接起来互相能看到其他人的文件;整个城市的计算机连接起来,就是城域网;城市之间连接起来的网,就是骨干网。
其产品售卖过程也不是一步到位,是以销定产,先拿到订单,然后决定生产多少。订单则通过系统集成商从关联方的项目那里获取。招股书中多次出现的系统集成商为神州数码,关联方为中科大和国科量网。
换句话说,在现阶段的产业链中,公司的角色和定位是产品和相关技术服务供应商,要想拿订单,必须靠系统集成商和关联方,这二者相当于公司的“衣食父母”。
数据也能佐证这一点。
数据显示,2017年、2018年和2019年,公司产品应用于关联方建设的项目形成的收入分别为5473.04万元、1.63亿元和1.45亿元,营收占比分别为19.29%、61.75%和56.21%;形成的毛利分别为3818.73万元、1.2亿元和9682.49万元,占发行人毛利总额的比例分别为19.75%、63.32%和 55.07%。
报告期内,剔除关联方业务对公司归母净利润及扣非净利润影响(仅考虑毛利、应收账款坏账准备和所得税影响,未考虑费用分摊,正数表示正影响)分别为-3677.08万元、-12318.25万元和-9085.23万元。
可见,公司对关联方的依赖非同一般。
02
科学家们的创业
科创板的企业业绩不好、亏损上市的大有人在。一个公司厉不厉害,还要看以后的发展空间,以及谁在做这件事情。
国盾量子的最大法人股东是科大控股,这是中科大设立的负责学校科技成果转化、产业化工作的平台。科大控股旗下还有另一家比较知名的企业——科大讯飞。
科大控股之外,国盾量子自然人股东众多,看似陌生的名字背后,履历一个比一个厉害。
彭承志担任董事长职务,毕业于中科大应用物理专业,而后获得博士学位,研究方向是量子通信,多次在《Nature》杂志旗下子刊等高水平刊物上发表文章。
程大涛是浙江大学管理学博士,浙江工商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研究方向是公司金融、房地产经济与投资经济。具有30年企业投资、资本运作的实务经历。
其中最值得一说的,则是公司第一大自然人股东潘建伟。他是董事长彭承志、董事暨总裁赵勇的博士研究生导师。尽管他并不在公司任职,也无股份表决权,不参与公司经营研发,但却是公司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。
潘建伟
潘建伟履历非常辉煌,他在中科大担任常务副校长,是中国科学院量子信息与量子科技创新研究院院长、中国科学院院士,被称为“中国量子之父”。
这个堪称科学家和资本完美结合的团队,让不少人直呼,科学家终于能通过正当手段获得高收入。
事实上,有观点认为,国盾量子的上市脚步本可以更快一些。拖住其上市脚步的,与招股书披露的一笔借款有关。
这笔借款来自于一家名为云鸿投资的投资公司,总共3234万元,借给彭承志等三位高管。奇怪的是,这笔借款不仅借期长达20年,而且在2019年12月25日被豁免。
与其说是借款,这笔钱更像是父母激励孩子好好学习的奖学金。因为豁免条件对于国盾量子未免太容易,条件一是在A股上市,条件二是累计净利润达到1.7亿元,二者满足其一即可。
关于云鸿投资,招股书显示,云鸿投资和国盾量子之间曾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。在国盾量子设立股份公司时,便已位列公司股东席,持股5.83%。那笔3234万元的借款,其实就是那时云鸿增资国盾量子时的产物。
根据媒体当时的报道,2014年8月,郑韶辉主导云鸿投资与国盾量子签订了增资协议书,以50元/股的价格,向国盾量子增资1.225亿,获得245万股。
但为了解决国盾量子核心员工入股资金问题,在云鸿增资方式的问题上,国盾量子主动找郑韶辉协商:云鸿投资资金不变,只不过要把这笔钱分成增资款以及给彭承志团队的借款。
为了让云鸿投资以更少的钱拿到同样的股份,国盾量子自动降低估值,从协议约定的19.5亿元降到14.35亿元。这笔借款后来被彭承志等人用于增资国盾量子。
通过上述操作,云鸿投资以更低的价格购入国盾量子股权,彭承志等人获得了合法的入股资金,相当于没花一分钱,获得了498万股股份,算得上两全其美。
本来这事在公司内部进行,外界无从得知。
但后来不知怎的,郑韶辉觉得不妥,坚持认为这种操作方式会造成公司财产损失,加上2016年下半年,持股的科学家们相继套现离场,郑韶辉觉得对自己造成了损失,坚持把钱要回来,这才将事情捅了出来。
当时,国盾量子认为这事经过了公司股东会同意,是公司的一致决定,并认为郑韶辉对量子通信的资本炒作,损害了行业形象;而郑韶辉则坚持要彭承志等人还钱。
双方各执一词,不肯让步。“斗争”最激烈的时候,郑韶辉发出死亡威胁,要“锤杀”彭承志家人。
最后还是公安部门介入调解,云鸿投资最终以130元每股转让294万股股份,事件才得以平息。
03
值不值得一股370元?
撇开股东内部纷争,国盾量子本身有没有发展前途?
其实在过去,也有给信息做加密工作的企业和技术,并且这种技术已经被广泛应用在社会经济生活的信息和数据保护中,成熟度很高,技术标准体系也很齐全,成本也低。
但这种保密技术已有破解手段,比如被物理侵入。
而国盾量子的优势在于,与传统密码技术相比,其技术可以抵抗任意的量子计算和非量子计算破译威胁。
目前已建成的长达7000余公里的实用化光纤量子保密通信网络中,超6000公里使用了国盾量子提供的产品,且处于在线运行状态。
尽管有这样或那样的优势可以作为谈资,但国盾量子的真实财务状况,却非面上那么光鲜。
从财务数据上来看,公司的客户集中度非常高。2017年、2018年、2019年,公司向前五大客户的销售收入在营收中的占比分别为73.59%、80.75%和72.87%。
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客户从未易主,一直是系统集成商神州数码,对它的销售额在这三年分别达到了公司营收的21.14%、57.90%和59.52%。
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公司产品目前的销售对象比较单一,市场化、商业化程度不高。
更为揪心的是,客户都愿意先拿货、后付款,还喜欢一直“拖着不还”。
招股书显示,2017年、2018年、2019年,公司的应收账款余额分别为2.93亿元、3.26亿元和3.01亿元。截至2019年末,公司应收账款直接或间接来源于国科量网等关联方的占比为50.41%,其中神州数码应收账款余额接近1.15亿元。
受此影响,公司应收账款的周转率逐年降低,分别为1.11、0.86、0.82;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分别为-1681.99万元、-388.60万元、1.71亿元。若剔除收到的税费返还及政府补助金额后,该数字则降为-7795.46万元、-6104.32万元、1.22亿元。
设想一下,随着公司业务不断拓展,其应收账款可能会继续增加,周转率持续降低,政府的补助时断时续,而经营活动现金流并不稳定,公司届时面临的资金压力和运营风险,甚至可能压垮公司的生产经营。
值得注意的是,报告期内,公司核心产品QKD产品销售均价逐年下降,已经从40万元/台降到了不到30万元/台。
除了成本因素,公司还喜欢时不时给客户搞搞优惠,但是销量一直没上去,保持在650台/年上下,远没到公司的产能(951台/年)。
由于公司产品处于市场推广初期,而传统密码产品率先占领了用户的心智,导致推广周期一定不会很短,这决定了公司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,势必将十分依赖政府订单。
研发投入大、经营成本高、近年来营收不断下滑,可以说,现阶段的国盾量子,财务数字远不如“量子”二字那样迷人。
资本市场如此看好它,买的或许只是它的稀缺性以及对未来的预期,其股价硬生生被人们用“意念”,推高到不可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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